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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北上广青旅里挤满了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
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北上广青旅里挤满了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上个月,罗海燕在青旅大厅遇见以前常住的老朋友,惊讶对方变沧桑不少。三十多岁的男人失业了,不敢告诉家人,也不敢回老家。最近他在投简历,一直没找到跟上一份待遇差不多的工作。
店外就是陆家嘴金融区,露台上能看到东方明珠塔尖,之前罗海燕听说,此人在附近公司上班,薪资高,但喜欢青旅的自在,拎一个小包来去各个青旅,常常旅游,还曾辞职写了本自传体小说。想起他过去的潇洒,罗海燕感叹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现在这种压力下,要再找一份福利好的工作,有点难。”
罗海燕快30岁了,在这里断断续续住了3年,中间三进三出,不断在求职与考研间徘徊。她记得往常在大厅的沙发上,吃喝玩乐和旅游经历是大家的主要话题,现在坐下来聊天的住客少了,大多带着耳机玩手机,“独来独往,好像世界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今年以来,这成了这家青旅的常态。在店长印象里,以前除了国内学生游客,还有不少外派来上海短期工作的海外人士喜欢住在这里,疫情之后就明显感到多了很多长租客,求职备考的学生和在职打工人“占到一半”。
住客大多25岁以下,知道罗海燕在一家私立幼儿园做助教,有职场经验,常去求教,问她该找什么样的工作,想做的也还是集中在金融、品牌企业、互联网大厂的方向。上个月初,罗海燕在洗衣房碰到谭敏——已经住了一年的广东女孩,得知当时她在一家外企,可以有“几百上千万的预算去做生意”,但还是打算换工作。
早先,谭敏觉得自己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光亮的大玻璃窗,还有按产品命名的会议室,下几层楼就到的健身房,最重要的是大品牌能成为简历上漂亮的一笔。她甚至对开会都很有兴致,能从老板的说话中学到思维方式和沟通技巧。这种满足维持了一年,她发觉坐在屏幕前每天对着一堆数字并不适合自己,更希望能经常跟人打交道。
跳槽到另一家集团子公司做品牌,谭敏又发觉这家公司的项目刚刚起步,没什么活儿干,似乎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最近,她去一家知名电商面试失败,又投了一轮简历。
今年找工作的人多了,常住这里的赵成干脆在一楼干起副业——帮人改简历。大厅总有人拿着书学习,或者在电脑前忙碌,不是为工作赶PPT,就是在改简历。赵成开价每份简历二三百,难度大和需要中英文翻译的四五百,一直有生意。
他在外企做HR,之前遇到求职的年轻人在大厅聊,就主动给些建议,慢慢有人直接来找他帮忙优化简历。他明显感觉今年做简历更费劲,公司招聘的岗位紧缩,有的甚至不招人。
他遇到有位在英国读完本硕博的男生,想找一份金融数据分析和行研报告的工作,三家企业只有一家回复,最终面试也没过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也有位211硕士女孩想做金融销售,但看来看去薪水顶多六七千块,远低于她一万五的要求。“卡完学历之后卡专业,卡完专业卡论文,完了之后卡你是否有资源,层层筛选。”赵成说到,公司对新员工的要求变高,“现在他们都在紧衣缩食,希望招到复合型人才。”
一天晚上10点多,罗海燕下班回来,在前台买矿泉水碰上无精打采的室友杨薇。她想起在房间看到印着校园招聘的布袋,猜这个刚毕业的大学女生也是在为找工作发愁。她们住在10来平米的六人间,黑色梯子连接上下铺,宿舍里不是每天满员,有的人从未碰面就离开了。罗海燕是唯一住了这么久的,和杨薇一起在这里一个月,打招呼之外会有一点交谈。
杨薇的铺位换上了花朵床品,带着文艺的学生气。她是十月底从甘肃来的上海,在青旅结识过一个同年纪的河南男孩,不愿意当物理老师,找了一份金融销售的工作,还告诉她这类工作不怕失业,第一天离职,第二天就立马就到新公司。来上海不到半年,他已经换到第二家公司。
可杨薇没那么幸运,刚刚应聘了一份托管老师的工作,没通过笔试,这是她来上海后收到的第二次面试邀请,发出去的其他50份左右简历都没回音。来上海前,她没有离开过西北,在老家也做过类似岗位,本来觉得还挺有把握,这下信心全无。爸妈同属一家本地企业,对大城市的概念只有“压力大”,让她“玩两天回来就行”。
杨薇在火车上就不停投简历,刷网上的经验贴,发现一都是失败的经历,有的花了1万块,还没找到。有人晒出投了221份简历的截图,没有一个面试邀请,下面回复说“海投简历没什么人回,钱花得可快了”。有应届毕业生做足面试准备,结果面试官只问了两个问题,全程10分钟结束,也没敢明确提期望的薪资要求。
杨薇越看越焦虑,摸摸口袋里的2千块,那是她上个月工资。毕业后,她在老家找了份托管老师的工作,带那些家长没空照顾的孩子吃饭、午睡,再等他们晚上放学后给辅导作业。非常累,杨薇只有这个感受。她学的是思想教育,要么继续考研当老师,要么考公,她都不感兴趣。自从毕业回家,除了爸妈,楼下的老奶奶、某个不怎么说话的阿姨、各种邻居亲戚都会不停地问她打算干嘛,还会给出很多建议。
小城的文化生活不丰富,奥体中心今年才建好,薛之谦演唱会是这么多年第一场正儿八经的明星演唱会,而这似乎在大城市每天都会发生。杨薇给自己立的职业目标是在上海生存下去,工资3000以上就够,最好包吃住。
在火车站附近的青旅住了四五天,心仪的工作都没有回应,现在这家青旅倒是通过了她的面试,薪酬待遇都符合预期。她想着先落脚,再慢慢找,而且前台工作只要用心就行,没什么难的。很快,这种以为被打破。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她都记在本子上,可第二天总会出现新的问题。
有回她把一个预付订单错看成现付,多刷了外国客人的钱。本来休班的同事接到投诉临时赶来,查系统、查监控,给客人道歉和返还多收的房费,最后还想办法商量怎么把差评消掉。杨薇内疚又沮丧,觉得这么简单的工作,自己怎么努力也都干不好。“我到底能干什么?”她陷入迷茫。
围绕在青旅大厅沙发上的话题几乎都是“找工作”“加班”“福利”和“行业前景”,有人还专门买来《2023行业薪酬及人效》研究。罗海燕听到有人说,因为考研放弃一个非常好的工作机会,现在非常后悔。“他们会把自己困在这种氛围中,觉得各种不如意,这工作不行,那工作也不行”。不像她以前遇到的住客,在这里组一局还要出去嗨几局,聊着聊着还会产生几对情侣,“好像生活越来越难,只剩下工作这该死的东西。”
她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和心情,所以才在这家青旅来来去去。2018年大学毕业,不愿意按家里说的留在四川当老师,她跑来上海找自己的生活。第一份工作在郊区,干了一个月辞职,干脆在这家住宿的青旅应聘了前台。后来有个熟客劝她考研,别这样毁了人生。
她之前失败过一次,“二战”又是一样的结局,觉得没能跟上留美回来的男朋友步伐,爱情也丢了,迷茫之下回到老家,发现周围同学都在当老师,有车有房。“当时去上海的决定就是个错,你看你在上海过的什么日子,最后啥也没有。”有人跟她说得很直接。她心里不是滋味,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除了继续备战,想不到其他选项。
第三次又失败了,但她发现,自己其实不用通过考研获得安全感。这次重新回到上海,她还是找了一份助教工作,但不再觉得常住青旅会“显得自己非常得菜”,方便的交通和优越的地理位置,还有每晚回来有熟住客问候,也挺温暖。不过,当初在青旅认识的很多朋友都已经离开了。
今年遇见的住客里,有个女孩想找一份会场布置的工作,每天出去面试两三家。一个月下来,要么薪资不高,要么“一看就感觉又累又得一直加班”。上海的居住成本对她来说实在太高,于是又坐上火车回家了。还有位20岁女生也曾想在这里找份长期稳定的工作,但一直没合适的,只能有一单没一单做旅拍模特,后来被家里人叫回重庆了。
罗海燕感觉,可能也是经济或者行业下行,再加上近几年的网红风气,现在来找工作的人似乎比较浮躁,“大家都急于求成,想要迅速赚很多钱。”她注意到,备考的不再是准备留学的学生,而是在职人员打算读研究生,或者回老家当公务员和教师。“以试都是要往外面走,现在是往家里走。”她记得那些离开的朋友说过类似的话:“在上海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前不久,重新投了一轮简历的谭敏告诉罗海燕,自己过了一家大电商企业的几次面试,走到最后一轮,以为很快就能入职,每天可能要工作12个小时,一周上六天班。但差了一步,心仪的工作还是错失了——因为背调时被发现,曾在工作之外举办过收费活动,她的入职卡在了最后。
之前,她已经想象入职这家公司后,下班会累得只想睡觉,可能需要一个安静的独处空间,作为对自己辛苦的心理补偿,有阵子她就坐着中介的车子到处看房。有间房子非常接近她的梦想,就在这片陆家嘴金融区,离青旅几百米,好几平的大阳台直通房间,“一切都非常完美”。
大企业仍是她的追求,但在上海想要入职理想的企业已经有些困难,面试官觉得谭敏在一年多里换了三家公司太过频繁,有一家甚至入职不到一个月。最近,她开始考虑到离家近的广州或者深圳工作,这样如果HR问起来,“想回家是个不错的理由j9九游会真人游戏第一品牌。”
住在这家青旅里找工作的人,基本上在拿到第二三个月薪水时就会搬离。那个从西北来的女孩杨薇在上海待了两个月,也开始筹划租房。最近她刚刚通过一家培训机构面试,没想到自己可以如愿成为初中语文老师。不过因为是储备教师,没办法迅速入职,她打算去找些兼职过渡一下。面试的时候,她看到同事们微笑着沟通,表达清晰流畅,那种自信松弛是她向往的样子。
还在做前台的时候,她曾在下班后参加过一个咖啡节,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每个摊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创意,有家甚至把中国传统的某种调味料结合到咖啡里。“总是在诞生新的东西。”她这样描述上海。
“其实街上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也还有很多普通的岗位。比起西北老家,这里除了薪资更高,还有完善的五险一金。”她盼望着稳定下来,能尽快搬出青旅。有回室友半夜三点回来,她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呛醒,她估摸着那个女孩喝多吐了。这些时刻总会令她格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对于未来,杨薇已经有了想象:冰箱里囤满水果和啤酒,还有些调酒。下班回到小天地,给自己调一杯酒或者做点什么好吃的。到了周末,打扮一番去参加活动,去展会逛一逛,或者就在街头走一走。